滟娘说些铺子里的生意,又说些金陵的趣事,青凝便也笑盈盈同她说这扬州的种种。
冬儿举着酒盏,给滟娘满了一杯又一杯的松醪酒,到最后滟娘醉到不省人事,在这扬州留宿了一晚。
只滟娘惦记着铺子里的生意,虽是宿醉了一场,第二日一早却又赶回了金陵。
青凝送走了滟娘,慢慢往回走,进了家门,这才发现扬州下雪了,是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雪,纷纷扬扬,无休无止,很快便将这小小的庭院掩在了皑皑白雪中。
墙角的腊梅恰巧也开了,映着这如银的雪色,争奇斗艳。
冬儿走出来,替她批了件夹棉氅衣,青凝干脆坐去廊下的躺椅上,裹了氅衣看雪赏梅。
只瞧着瞧着,忽而又想起,景昭十年的初雪夜,那人曾塞给她一块流云百福的玉佩,可惜她困意袭来,当时也未听清这玉佩的来历。
心里空落落的,青凝眼眶濡湿,用绢帕遮住了眼睛。
漫天银白中,有人踏雪而来,长身玉立,宽肩窄腰。
那人站在廊下,默默看着廊下的小娘子,许久许久,忽而伸出修长的指,轻轻揭开了那绣着春日海棠的绢帕。
青凝眨眨眼,她仿佛又看见了崔凛轮廓分明的一张脸,眉目清朗,沉稳有度,只是这回不是在熊熊火光中,竟是映着漫天雪色,益发出尘。
青凝想,这青天白日的,怎么又做梦了呢,她重又闭上了眼,却不防听见了那碎玉般的声音,他说:“哭什么呢?这样冷的天,坐在外头仔细着凉。”
青凝猛然坐起来,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。
那人蹲下来,伸手将她拥入怀中,是熟悉的冷梅香气,在这冬日里分外清冽。
她听见他说:“昨日种种,譬如昨日死。
安安,曾经的崔凛死在了那场大火中,望你能原谅他曾经的伤害。
日后的崔凛是新生的崔凛,安安可否给他个机会,要他好好爱你一回?”
是春水般的温柔,可如今这温柔中,又添了诚恳的真挚,欲要将人溺死在他温热的怀中。
青凝眼泪汹涌,声音哽咽,半天说不出话来,到最后又微微恼怒着,张嘴咬住了他的肩。
扑簌扑簌的落雪中,有人在低低的哄:“好了,安安不哭,日后只给你一个人咬,嗯?”
外头的雪扑天盖地,将一切掩在了这江南的冬日中,待来年开了春,又将是崭新的春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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