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并不是不能做公主的侧室,但他骨子?里也透着清高。
哪怕华瑶一刀杀了他,他也不会把自甘轻贱的话讲出口,偏偏华瑶丝毫没有感悟到他的深意。
华瑶格外大方?道:“嗯,好的!
那你今晚就在偏殿歇息吧,我会派太监伺候你。
你刚才咳个不停,这会儿再乘车上路,难免受寒,姑且在此休养休养。”
她牵着谢云潇,毫无留恋地离去,翩飞的裙摆隐没在黯淡的风里。
朴月梭自顾自地举着伞,立在原地,任凭大雨再次打湿他的袍角。
*
京城的暴雨狂风淤堵了几条长街,直到三日之后,天色放晴,京城的官民才算松了口气。
工部?连夜派人疏通街巷,唯恐防汛不利,冲撞了哪位贵人。
可惜他们日防夜防,终归没防住嘉元宫的祸事。
自从嘉元长公主被圈禁在养蜂夹道,那嘉元宫就未有皇族入住过。
嘉元宫的沟渠年久失修,暴雨一泡,积水漫过主殿,二皇子?高阳晋明就生了一场大病。
晋明连日腹泻,面如土色,宣召了多位太医为?他治病。
晋明的侍妾也病倒了好几个,锦茵就是其中之一。
锦茵时常头晕目眩,夜间频频发汗。
她住在嘉元宫里,浑身上下都不爽利。
她失了晋明的宠爱,奴才都敢给她脸色。
她的诸般心事,又能说给谁听?呢?
她静静地坐在院子?里,遥遥地望着高处的鸟雀,眼见它们越飞越高,越飞越远,展翅于广阔的天地,来去自如,毫无约束,她羡慕得出神。
常言道,人是万物之灵,可为?什么?,她活得还不如一只鸟,不如一根草。
她是晋明的侍妾,晋明对她呼之即来、招之即去。
她也是皇后的细作,皇后对她要杀便杀,要剐便剐。
凡间之大,尘缘之广,她未能亲身体会过,也找不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。
前日里,趁着二皇子?重病卧床,锦茵偷偷地给岳扶疏寄过信。
岳扶疏是二皇子?的近臣,博闻强识的一位翩翩君子?,才学也是顶顶的好。
可惜锦茵不太会写字。
她用炭笔画了几幅图,寄给岳扶疏。
他没有回复她。
她又给他寄了自己编织的络子?,但他音讯全?无。
锦茵的身子?是活的,心已经死了,或者,她的身子?也正?从深处开始腐烂。
她的主子?晋明病得很重,可能会死。
等他死后,锦茵这等漂泊无定的孤女,无门无户,必然要给晋明陪葬。
她才十九岁,年纪正?轻,模样正?好,她这一生便已经走到了尽头。
凭什么?呢?明明她也想?好好活着。
锦茵的眼泪夺眶而出,啪嗒啪嗒地落在桌上。
正?当此时,院门忽然开了,岳扶疏一身长衫,立在门前。
岳扶疏风尘仆仆,也有些憔悴,可他的双眼是那样的漆黑,那样的明亮,定定地注视着她。
他心底尚在犹豫,话已出口:“大夫说你身染重病,没有求生的意愿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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