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-《这一季雪落云飞》

第19章(第1页)

>

可是,她不知道,自己究竟有没有勇气,等到黎明的到来。

就是那样的疼痛,就像是一支利刃,硬生生的从身体里面割舍出去一些什么东西,剔着骨,抽着筋,扒着皮,鲜血淋漓,痛不可仰,那是她曾经多么珍爱的东西,比如对于爱情的信仰,比如对于未来的梦想,比如对于人生的希望,那些种种种种认为是坚不可摧的东西,一夕之间变得面目狰狞。

反转从头,仔细思量,原来前二十几年的人生,是波光嶙峋水面上的浮华倒影,荡漾清波,神光离合,一路繁花相送,碧空如洗,绿草如茵,流光如绣,可是突然之间的落差,已经是飞流千尺,悬崖百丈,千仞壁立之中仓皇跌下,那一刻的惊惧与惶恐,难以言喻,难以言表,难以言说。

第20章

到了九月末的时候,因为所在的小区要进行拆迁,房东便提前通知她们准备搬走,可是找房子岂是那么容易的事,找到合适的更加不容易,两个人东奔西走的找了好久,终于敲定了一家,合同是从十月一日开始签的,可是到了九月三十号的那一天,房东已经退了她们的部分租金,工期逼得又紧,不由分说的,就把她们扫地出门。

什么叫欲哭无泪,什么叫借找无门,两个穷困潦倒的女孩子,就连每天的生活费都要仔细计量,哪里有闲钱去住旅馆,两个人茫茫的在街上走,路边的蛋糕店里的浓香,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的在微笑,商店橱窗里衣香鬓影,那些窸窣的绢花,酸凉的水钻,花团锦簇的热闹与繁华,靓丽光鲜的男人女人,谁好像都很快乐,可是仔细去看,谁的微笑都像是假的。

谁的伤心,都是真的。

两个人游魂一样的在街上转到日暮,最后娉婷咬一咬牙,拉着她站起身来,说,“我来北京还没有看过升国旗呢,咱们两个干脆去□广场算了。”

那是北方的初秋,一早一晚都还冷,她们两个在王府井的通宵营业的麦当劳里呆到后半夜的两点,就出门来,沿着长安街慢慢的走,路边有高大的树,一带又一带的连绵的红墙黄瓦,墙根那里镶嵌着连环的灯,在红墙上透射出一小片的朦胧的光,路边陈设着长凳,这样冷的时候,长凳上却还有很多衣衫褴褛的人,在那里睡着。

月儿弯弯照九州,几家欢乐几家愁。

几家高楼饮美酒,几家飘零在外头。

只是冷,那样的冷,冷得像是要浸到骨头里一样,胸口那里有一小块的东西,慢慢的冷,慢慢的硬,慢慢的蜷缩起来,就像是一小块僵硬的石头,清扬抖抖的发着寒,娉婷拉着她到地下通道里去,那里毕竟避风,她们就像是两只小小的流浪狗一样,蜷缩着偎依在一起,明明很困,眼睛一闭上就像是要粘住,可是冷得睡不着,后来她们两个就唱歌,轮流着唱,冻得哆哆嗦嗦的,舌头僵直,几乎每个音节都发着颤,荒腔走板,难听无比,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,然后一起大笑。

女孩子那种清亮亮的嗓音,在地下通道里回响,四处碰撞,就像是水晶的碎片,或者是琉璃,或者是什么别的剔透的东西,因为太过纯洁,所以易碎。

很久很久以后,清扬都记得那一夜,夜色笼罩下的长安街,高大巍峨的人民英雄纪念碑,广场前面的一大片的空地上,每每间隔十米,就有一对穿着国防绿的士兵,还有柳树,高大浓密的柳树,长长的枝条垂挂下来,像是罩了一层漆黑的雾气,仿佛是绝胜烟柳满皇都那一种胜景,而她们两个裹了一条被单,瑟缩着靠在地下通道的墙壁上,有换岗的士兵列队气宇轩昂的走过去,全部都是那一种高大英挺的帅哥,偶尔对她们两个投过来惊异的一瞥。

真的是特别特别的狼狈。

后来清扬自己想起来,也觉得好笑——居然在那样狼狈的时候,她们还有心思去品评帅哥,也算是应了那句话——生命不息,色心不已。

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,清扬听见娉婷在自己的耳边,清晰的说,“你看见太阳了吗,每一天都是崭新的,不管是阴天,下雨,还是这样的晴朗天气,它总是升起来,一日都不曾耽搁,每一个人的人生里,也都会阴天,会下雨,可是毕竟有一天,那云会开,雾会散,我们都会找到幸福,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。”

那是北方仲秋的天气,空气中飘腾着薄薄的雾气,太阳的光芒像是金色的箭羽,不由分说的劈开晨间的雾霭,有微风吹动艳红的国旗,猎猎迎风招展,而阳光,太阳的光芒就像泼开半天的血一样,不由分说的艳丽与冲撞,那一刻,整个广场上有好几千人,那一刻寂静无声。

清扬挺过来了。

妈妈给她打电话,说,“姑娘,你不回来吗?妈都想你了。”


(第1页)
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