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如银针般斜斜砸在定国公府的琉璃瓦上,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。
苏明棠蜷缩在密室暗格后,看着母亲楚昭宁斜倚在紫檀蟠龙榻上,褪色的金线凤纹披帛下,锁骨处的旧伤又渗出暗红血渍。
这位昔日的长公主轻叩鎏金护甲,玉指抚过青玉茶盏:"
王大人,若要本宫出手,总得拿出些诚意。
"
"
长公主殿下!
"
户部侍郎扑通跪地,孔雀补服沾满泥泞,"
今上被魏忠贤把持,江南科场舞弊案牵连十二位三品大员,漕运衙门更将赈灾粮换成麸糠!
"
他抖开账本,墨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青黑,"
这些账目,足够让魏党万劫不复!
"
机关铜门轰然洞开,三十二岁的苏辰裹挟着冷雨踏入。
玄色蟒袍上银丝绣的海水江崖纹泛着微光,银白长发束在白玉螭纹冠中,腰间墨玉佩随着步伐轻撞出清响。
他目光扫过满室朝臣,在吏部尚书染霜的鬓角处顿了顿:"
诸位深夜造访,不会只为呈这些账本?"
"
定国公手握虎符,长公主乃楚氏正统!
"
吏部尚书猛地摘下乌纱帽,"
今上昏聩,魏党乱政,唯有废帝另立三殿下!
"
他重重叩首,额头撞得青砖闷响,"
三殿下虽年仅六岁,却是女帝直系血脉,唯有长公主出面,才能保住这姓楚的江山!
"
楚昭宁的护甲突然狠狠磕在茶盏上,脆响惊得众人屏息。
她扯开衣襟,心口狰狞的箭伤疤痕在烛火下宛如赤色蜈蚣:"
当年皇兄驾崩前,将三殿下托付给本宫。
"
她望向苏辰,凤目中燃烧着冷焰,"
苏郎,这江山姓楚,便要姓得堂堂正正!
"
苏辰抚过腰间玉佩,十年前先帝托孤的场景历历在目。
他转身打开机关暗格,取出染血的密诏:"
三日前,老太监冒死送来此物。
"
泛黄的绢帛上,朱砂御笔"
社稷危难,可立新君"
八个字力透纸背,边缘干涸的血渍诉说着惊心动魄的传递过程。
"
明日太后寿宴,魏忠贤定会率党羽赴宴。
"
苏辰将密诏拍在案上,震得烛火剧烈摇晃,"
王大人即刻调动京畿卫戍封锁九门,李御史负责弹劾魏党罪状。
"
他目光如鹰隼扫过众人,"
记住,子时一到,各司其职!
"
苏明棠攥紧衣角,看着父亲展开的舆图上,红圈标记的魏府、漕运衙门、御书房连成致命的绞索。
母亲突然剧烈咳嗽,染红的丝帕被苏辰眼疾手快按住:"
昭宁,你的伤..."
"
无碍。
"
楚昭宁抹去唇角血迹,凤目闪过狠厉,"
明棠,去把墨家的机关鸢图纸拿来。
"
她冷笑一声,"
魏忠贤不是想尝尝墨家机关术的滋味?明日寿宴,便让他做这机关鸢的第一个祭品!
"
密室外,惊雷炸响撕裂雨幕。
苏明棠望着父母交握在舆图上的手,终于明白那些深夜的机关图纸、暗巷的密会,都是为了今日。
这一夜的筹谋,将成为改天换地的序章——而他们,即将在这姓楚的江山画卷上,写下最惊心动魄的一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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