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
曾国荃裹着满身霜雪冲进来,玄色大氅下露出半截染血的绷带。
曾国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跪地时佩剑撞在砖石上,清越声响惊醒了角落的铜壶滴漏。
曾国藩瞳孔骤缩。
那道横贯左臂的剑伤,是半月前吉字营驰援途中遭遇翼王轻骑所留。
彼时军医剜去腐肉时,幼弟咬碎了三根柳木却未吭一声。
若没有李续宾坚持调兵,此刻躺在皖北冻土下的就该是...
"
七千湘中子弟啊!
"
曾国藩喉头滚动,羊皮纸在掌中碎成雪片。
他突然抄起茶盏砸向立柱,天青釉在朱漆木上绽开冰纹,像极了舒城地图上交错的血色河网。
碎瓷飞溅中,曾国荃望见案头摆着半块硬如石头的麦饼——那是李续宾上月托粮道捎来的。
出征前夜,那位总把战功让给下属的悍将,曾就着冷水啃同样的麦饼笑道:"
待破了安庆城,九老弟可得请老夫喝衡州老窖。
"
帐外北风卷起残旗,猎猎声响中传来模糊的更鼓。
曾国藩忽然跌坐帅椅,掌心被碎玉割出的血痕在舆图上洇开:"
雪琴来信说,湘乡家家挂白幡,石鼓书院七十学子...全折在三河了。
"
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,亲兵点燃的鲸油灯将两道影子投在舆图上。
曾国荃解开染血的绷带,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:"
那日翼王轻骑突袭,李将军派来的二百亲兵用肉身挡箭...活下来的只剩这个。
"
曾国荃从怀中取出半片护心镜,龟裂的铜面上依稀可见"
李"
字铭文。
曾国荃忽然抓起碎瓷片,"
如今他留下的劈山炮还有二十八门,吉字营六千儿郎,筹借的白银两万两,都听兄长调遣。
"
帐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,晨雾中隐约可见吉字营旗。
火器营把总赵烈文掀帘禀报:"
大帅,儿郎们...自发列队候令。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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