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年的灯罩设计不够好,以至于有些渐被山风熄灭。
今年做了改进,该能燃至天明。”
他举目望向那些灯火,觉得满意,嘴角也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。
竞庭歌亦望着那些灯火出神。
近百座烽火台,每座上面都放着四盏灯,座座绵延,只是站在城墙上看已觉得壮观无比,壮观又温柔。
那么山下那些人呢?蔚国南境、大祁北境、崟国东北境居住着的人们呢?
对于他们来说,恐怕也是黑夜中的盛景吧。
不知道那些人里,有没有同样怕黑的四五岁小女孩。
三岁前的记忆应该已经没有了,如果她不像阮雪音那样会记错时间的话。
那么她的记忆开始于四岁,在那间客栈。
自那时候,她就是怕黑的。
那个妇人姓宋,嗓门大,很强势,脖子右侧长了一颗朱砂痣。
她长得其实不难看,但因为粗声大气,讲话也不中听,还老爱动手打人,竞庭歌一直觉得这世上最丑的女人大概便长成这样。
她个子也高大,宽肩膀,虎背熊腰,明明不胖,看着却非常壮实。
女子这种身量,在崟国是很少见的,以至于她一度怀疑她不是本国人。
但也幸得她强势,管得住她那个形貌猥琐的矮个子丈夫。
很久之后,竞庭歌已经在蓬溪山生活数年,午夜梦回,还是会见到那个矮男人闪闪烁烁的目光,在厨房,在庭院,在仓库窗外——
所有她会呆的地方。
那时候她只有四五岁,自然不懂得那道目光的含义,只是本能害怕。
在蓬溪山深夜惊醒的那些夜里,一年又一年,她才越加明白,幸而五岁那年老师出现将她带走,若继续在那间客栈呆下去,时间长了,难保不出事。
指不定还没被那悍妇卖去窑子,先遭了她龌龊丈夫的毒手。
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那宋姓妇人收留的,是别人送上门卖的,还是对方上人牙子那里买的?她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要回去问,倒不是为了追查身世,纯粹想了解这段机缘的前后始末。
因为若不是被收在那间客栈,老师也不会恰好经过,瞧上她,收她作学生,从此改变她一生。
在什么地点,什么时间,遇见谁,组成了每个人的一生。
她自觉幸运,人生中第一次遇见是入了恶人窟,第二次便扶摇直上九万里。
别人用尽大半生等待争取的转折点,她只用了两次就等来了,还那么早,五岁,几乎是赢在起点。
这样的急转直上,若不牢牢抓住,日以继夜努力发奋,如何对得起命运眷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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