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长安其实是记得的。
她记得那天骆敬之说要去兑换一点欧元,让她在车站等。
她等了很久,他都没有回来。
她心里害怕,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。
太阳偏西的时候,车站突然来了很多警察,带了排爆装置和警犬,如临大敌的样子。
人群被疏散,车站拉起警戒线,她才真的慌了,因为不知道可以去哪里,她跟敬之约好要在这里等,一旦离开,他会找不到她吧?
恐慌的人潮不管这些,推挤着她往外走,踉踉跄跄的,她摔倒在地上,半边身体震得发麻,痛得一时都站不起来。
有人踩到她的手指,她疼得哭了,这时有双手从后面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。
她不认识那个人,甚至也没有看清他的样貌,只记得他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,是位年轻的亚裔,大概跟骆敬之差不多大年纪。
“会不会那个人就是敬之?”齐妍问。
有时记忆会骗人,尤其在那种紧张的时刻。
长安摇头。
骆敬之下颚的弧度,身上剃须水的气味她全都认得,不可能错认。
何况那个男人还问她要去哪里,声音有一点沙哑,跟敬之也完全不同。
他们同路,一起往巴塔克兰剧院去。
她记得敬之说要带她去剧院看一场演出,车站不能继续等了,说不定能在那里碰见他。
几乎是漫无目的地走,要不是身边有那个陌生的男人,她大概很快就会迷路。
没想到在剧院音乐厅有另一场真正的恐怖袭击等着他们,厅内几百号人被劫持作人质,拿自动步枪的匪徒最后疯狂朝人群扫射……
又是那个陌生男人,将她死死按压在地上,展臂护住她,子弹像是贴着耳朵似的飞过,尖叫声、哭喊声、呼救声夹杂着重物到底的声音,和鲜血的味道一起弥漫开来。
即使语言不通,也能感觉到那个美轮美奂的音乐厅内此刻满是绝望,仿佛人间炼狱。
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,直起腰时摸到鲜血滑腻的触感,可她的身体并没有疼痛的感觉,受伤的人不是她。
她想尖叫,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,发不出声音,只能呆呆看着身旁的男人,看汩汩的鲜血从他手臂流下来reads;。
“不介意的话,把围巾借我包扎一下。
”
他从容不迫,仿佛受伤的人也根本不是他,那伤没有痛在他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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