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长安用日语问道,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。
松本瞳孔骤缩——这人的发音带着京都腔的优雅尾音,却让他脊背发凉。
"
帝国军人拒绝为敌人工作!
"
松本挺直腰板,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。
三天没吃米饭的胃部传来一阵绞痛。
陈长安对他的抗议完全置之不理,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,自顾自地说起了一些专业术语:“三号竖井的卷扬机,齿轮组模数
4.5,德国莱茵金属
1937
年制。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锈蚀严重的齿轮,然后将其递到松本的眼前,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现在它卡死了。”
松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齿轮吸引住了,他的手指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微微动了一下——这完全是作为一名技术员的本能反应。
陈长安似乎注意到了松本的这个小动作,他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,随即将齿轮像扔垃圾一样随意地抛给了松本。
那齿轮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,最后准确无误地落入松本的手中。
松本下意识地接住了它,金属的触感让他的手微微一颤。
就在这时,他突然发现中国军人的腰间还挂着一个竹筒。
那竹筒看上去有些年头了,筒身用毛笔写着“大阪
天神桥筋六丁目”
几个字。
松本的眼睛猛地瞪大了,因为他对这个地址再熟悉不过了——那正是他家乡的商店街地址!
他的手指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,僵在原地,无法动弹。
他瞪大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竹筒,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声音:“你……怎么……”
陈长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,淡淡地回答道:“去年炸军列缴获的。”
说完,他迈步向前走去,留下松本一个人站在原地,手里紧紧握着那个齿轮,仿佛它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。
然而,就在陈长安转身的瞬间,竹筒里突然传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。
那是十几种不同型号的轴承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音,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,仿佛是某种残酷的提醒,让松本的心脏猛地一紧。
长治城的谈判桌上,阎锡山的紫砂壶第三次续水。
壶嘴冒出的白雾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薄帘。
"
陈老弟,"
他推过一纸批文,纸张边缘盖着鲜红的官印,"
中央要调两个师协防矿区,毕竟矿产关乎抗战大业..."
陈长安的茶杯在"
矿"
字上洇出个褐色的圈。
他抬眼看向窗外,正好看见阎锡山的副官在街角与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交头接耳,那人手里拿着厚厚的账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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