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过去没有余裕处理这一桩记忆。
“裴相一听说,便拿了墙上那把剑要去少阳院,您却醒来,问他要去哪儿。
裴相说,太子害您。
您记不记得您当时怎么说的?”
奉冰道:“我怎么说的?”
春时呆呆看他,又叹口气,“您一定是烧糊涂了。
您说,‘我不曾害他,他为何要害我?’”
这的确像是他自己会说的话。
奉冰道:“那裴耽如何答的呢?”
“裴相没有回答您。”
春时摇摇头,“您说完这句又昏过去,他将剑也收起来,与小人一同照料您,没有再提幽恪太子的事。”
“你知道他为何不回答吗?”
奉冰蓦地道。
春时看向他。
接下来的话费了奉冰很大的力气。
他从不曾将自己遭受的这些厄运,与后来裴耽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,但如今他突然明白。
“因为他认定了,大哥所以害我,都是他的缘故。”
他说,“因为他自以为是,自作主张,自不量力,自作多情。”
空气被炭火烘过,重帘里干燥而温暖,仿佛可以容纳下许多秘密。
春时也像个只进不出的小哑巴,只是这样呆呆地看着奉冰。
奉冰看上去甚至是轻松的。
这轻松,让他一个平素“不知不愠”
的人,显出了一丝置身事外的尖锐。
但只是尖锐,更多的情绪也不再有了。
看穿之后,其实裴耽也不过是个愚蠢的少年人,护不住美梦,摔碎了,便怨恨自己手笨。
却不去怨那美梦,原本就是既沉重,又不坚牢。
*
春时入睡后,奉冰进屋洗漱,黑夜里声响寥寥。
正往床里头侧身欲睡,枕头往上推了推,却碰出“哗啦”
的声音。
他迷蒙着伸手去摸,摸到糊床板的纸,也许褥子没有铺整齐,便令它露出来了。
他摸了满手的灰,对自己颇无语,再度起身,点亮灯火,朝床头望了一眼。
是几张红纸,上头依稀有字。
他一不做二不休地将它扒拉出来,纸张都散碎了,字迹却熟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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